今天重看《女人碎片》,來聊聊為何這部21世紀的現代電影,竟滿滿成載著聖經的寓意——原諒與永生。
如果你還記得電影的最後一幕,或許你心中會發出一種疑惑,到底女主角瑪莎,最後是否真有一個女兒?電影的結尾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瑪莎做完晚餐,呼叫正在爬樹的女兒來吃晚餐,女兒坐在蘋果樹上準備吃掉剛剛摘下的蘋果。這個段落,到底是瑪莎的真實未來,還是她的假想幻覺?
先回到瑪莎與蕭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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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thaWeiss
瑪莎的名字是 Martha Weiss(Vanessa Kirby 飾演),Weiss 這個姓氏,來自德國與猶太姓氏,意思是純白、純潔、正直。瑪莎的母親在家庭聚餐之前,曾經對瑪莎述說身為一個母親,她期待瑪莎能夠為自己的立場發聲、爭取正義與權利。
瑪莎的母親出生於納粹時期,瑪莎的外婆還在懷孕時期,就失去先生,瑪莎的外婆是躲在簡陋小屋偷偷將瑪莎的母親生下。後來嬰兒送到醫院,醫生判定瑪莎的母親應該沒救,只是瑪莎的母親硬頸的生命力,硬是救了自己。瑪莎的母親秉持這種硬頸精神,活到今日,也爬到今日的社會階級。她深切期待瑪莎同樣懷有這種硬頸的抵抗精神,一定要出庭爭取自己的利益,為離開人間的孩子爭取正義。
瑪莎的母親是個知識分子,這一家人都具有相當的經濟條件與教育程度,瑪莎的表妹還是個執業律師。瑪莎的母親為了趕走瑪莎的先生,特地簽了一張支票,硬是要瑪莎的先生蕭恩自行離開,從此不再出現。這張支票上面的面額肯定不小,如此才能讓蕭恩樂意接受從瑪莎的世界徹底消失的代價(包括失去與瑪莎表妹的地下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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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anCarson
至於蕭恩的名字是 Sean Carson(Shia LaBeouf 飾演),Cason 這個姓氏來自蘇格蘭,早期移民到美國的蘇格蘭人,大多數都是在蘇格蘭因為飢荒而無法生存的社會底層(十九世紀中期)。擁有一個蘇格蘭的姓氏,暗示著蕭恩是個藍領階級。《女人碎片》的故事,開場始於建橋大業,蕭恩向朋友大喊自己的女兒即將出生,期待他自己的女兒將來可以踏上這座由蕭恩建造的大橋。不過,蕭恩顯然並不是擁有這座跨河大橋的建商,而是受雇的藍領。
接著,下班之後的蕭恩來到車行,原來是瑪莎的母親已經為即將臨盆的女兒購買一輛新車,為了是要讓孫女將來有車可乘。新車會由瑪莎的母親買單,因為蕭恩無力負擔一輛家庭用車。蕭恩的姓氏已經隱隱地暗示瑪莎與他之間的婚姻癥結——經濟困窘與階級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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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拮据與在家生產
瑪莎必須在家生產,因為環境並未充裕到能夠讓她在醫院生產。的確,由助產士看護並且在家生產在近代的美國是種潮流,但是在瑪莎的故事裡,即使生產過程已經開始變得比較危急,助產士也建議應該上醫院急診,瑪莎在考慮之後還是堅持在家生產,堅持相信助產士的專業(如此也可以理解,為何最後瑪莎會在法庭上告訴法官,她依然相信助產士當時並非故意危害女兒的生命),因為一旦叫了救護車,一旦住進醫院,未來的生產費用將不是蕭恩有能力應付,也不是瑪莎樂意再回到母親家請求援助。
因為擔憂經濟問題,瑪莎為先生設想,也妥協於現狀,結果,犧牲的竟然是自己剛剛出世的女兒,這讓瑪莎極為痛苦、悲傷與內疚,只是,這樣的內疚卻是說不出口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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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疚與藉口
在最沈重的悲傷裡,人性會本能地想要找個出口出氣,上法庭控告助產士是最直接的出口,也是最單純的藉口,既可以得到金錢的賠償,也可以在名義上獲得法官正義的判決。
但是,瑪莎最終意識到:「不管我得到多少賠償金,或是判決結果如何,都救不回我的...,我怎麼可以把悲痛轉嫁給別人?一個已經備受煎熬的人,我知道她不會認同的。完全不會。雖然我女兒活著的時間如此短暫,那不是她來到世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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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與釋懷
說完這段話,瑪莎終於微笑,幾乎是整部電影中的第一次微笑,含著眼淚打從內心釋懷地笑。因為,當瑪莎對助產士放下成見,也原諒助產士,就是她放下對自己無聲的自責與內疚。原諒他人,就是原諒自己。放下對他人的仇恨,也是寬容對待自己。
這是非常偉大的情操,能夠在內心真誠地原諒曾經帶給自己痛苦的他人,意識到自己的痛苦不完全是他人所致,其實部分來自自己錯誤的判斷。此時的瑪莎,不僅接受失去女兒與自己判斷失誤的事實,同時也為助產士辯解,歸還正義給受到誤會的助產士。
此時的瑪莎對於生命已經有更深沉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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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薩路復活與瑪莎
在約翰福音的第十一章有講到一個拉撒路(Lazarus)復活的故事,這個故事對於曾經看過《星際效應》(Interstellar, 2014)的朋友來說肯定不陌生。
不過,在拉薩路的復活故事之前還有個小故事,就是耶穌來到拉薩路的家,見到拉薩路的兩個妹妹。
拉薩路有兩個妹妹,一個是瑪莎(Martha, 有些聖經翻譯為馬大),一個是瑪麗。當耶穌告訴瑪莎,他將會讓拉薩路復活,即使拉薩路已經死去,也埋在墳裡四天。
瑪莎覺得不可思議,充滿疑惑,於是與耶穌有以下的對話:
「拉薩路將會復活」耶穌說。
「是的。在上帝的最後審判之日,他將復活。」瑪莎回答。
「我就是復活與生命。那些相信我的人將活著,即使他們已經死了。那些活著且相信我的人,經永生不死。你相信嗎?」耶穌回復。
直到他們走到拉薩路的墳墓前,瑪莎還是無法全信耶穌,於是耶穌再次對瑪莎說:我不是跟妳說過,只要你相信,你就會看見神蹟。
接著,拉薩路的墳墓打開,拉薩路就走了出來。他真的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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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莎女兒的復活
這裡就要回到《女人的碎片》,主角「瑪莎」的名字明顯是取自聖經的拉薩路故事。倘若瑪莎相信耶穌,她就會看見神蹟,也會看見復活。
當然,在現實世界,我們並未真正見過復活,不過,電影中的瑪莎孤獨徘徊在城市邊緣時,她卻逐漸理解到生與死沒有界線,生命真有可能重生與復活。
當助產士的律師詢問瑪莎,對於自己剛出生的女兒有何印象時,瑪莎回答:像是蘋果的香味。
在此之前,瑪莎喜歡沉醉在吸聞蘋果的香味,每天都到超市購買一顆蘋果,也為每顆蘋果留下果籽,包裹在冰箱濕潤的衛生紙。日復一日,蘋果籽發芽了,瑪莎也由這些蘋果籽重新遇見生命。
於是回到電影最後一幕,到底瑪莎後來是否真有個女兒,女兒真的有在陽光下的蘋果樹上吃蘋果嗎?
對於瑪莎來說,這是真的,因為瑪莎相信女兒生命真實存在,也相信即使是死去,女兒還是活著,以不同的形式活在世界上——或許是蘋果樹、或許是蘋果、也或許是記憶、回憶、與想像。
「相信」很重要。萬事萬物都不曾真正的消逝,只是以不同的形式活在不同的空間。生與死的界線只是具象形式的改變,在抽象形式上,始終存在。於是對瑪莎來說,只要相信女兒沒有死去,她就不是真的死去,只是以不同形式活在瑪莎的身邊而已。
《女人的碎片》以非常幽微又自然的方式,傳遞在聖經中關於原諒與永生的精神,不需要任何一句說教,只消透過瑪莎撿拾生命碎片拼湊自我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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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陪你宅在家看一部好電影Day4
#2021年5月19日
#女人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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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zarus翻譯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回函:致拉撒若夫人(註一)◎ #吳岱穎
「lo fei giubbetto a me delle mie case(註二),」
「一個瓶中的世界。」我說
我多麼熟悉你會怎麼說
掏出鑰匙轉動門鎖後
回頭輕輕說你也在
這裡,這絕對不是巧合
當命運帶我們抵達
堆積的衣服與碗盤
每一天的晚餐時刻
我們相對而坐
兩個人,兩道陰影在背後
貼成同一張地圖
我們是這麼走過來的
當疲倦鉤住肩膀
欲望在溫熱的洗澡水裡暖熟
膨脹,浸泡至浮腫而蒼白
潮濕的肥皂味,燥熱的菸
我讓荒瘠的花圃
長出番茄與黃瓜,讓你種植我
在不常到來的下雨天
讓歡樂種植在半瓶威士忌裡
用酒精寫日記,用一枝枯朽的筆
在我的後見之明裡這一切
顯得如此理所當然啊再沒有
任何可以討價還價的空間
彷彿愛情和性在超級市場裡
陳列販賣,彷彿他們住著
如此理所當然啊並沒有任何
毒販、軍火商、皮條客
在我掌心留下電話號碼
(我終於知道他們其實是同一種人
都是我的家人……)
「在我們的沉默裡……」我的沉默
是一條潛艇,用聽不見的聲音
探索世界而世界從未抵達夏天
「一切多美好。肯定是」一切美好
在單薄的二月,房間有蘋果的氣味
這時候我已遠離戰爭
練習修理這個損壞的世界
打電話給每一個號碼
乘著遙控器穿梭在購物頻道之間
我讓自己忙碌
讓自己看起來透明
讓你看見我肚腹裡一隻
蝴蝶正揮著翅膀上下飛舞
為了每一個清醒的明天
所做的種種努力
註一:〈拉撒若夫人〉(Lady Lazarus),美國女詩人Sylvia Plath的詩作。
註二:但丁《神曲》中,佛羅倫斯的無名氏自殺的理由,意思是「我把自己的家變成一架絞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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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臺灣省花蓮縣人。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系畢業。現任臺北市立建國高中國文教師,指導學生參與多次臺北市詩歌朗誦比賽獲高中個人組∕團體組特優成績。
(簡介摘錄於吳岱穎詩集《冬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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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簡妤安
攝影提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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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ㄇ賞析
要讀這首詩之前,似乎該有一個前知識,那便是讀過普拉斯的〈Lady Lazarus〉,她像是一個絕望且空洞的人,在對生活做出最後的點名,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搜尋一下,陳黎老師的網站便有此詩的中英對照翻譯可供觀看。
回到這首詩。這首詩是吳岱穎獲得第四屆林榮三文學獎首獎的詩作,題名就意味著他在書寫時便預設好是要寫給誰的——那個一直活在幻滅之中的詩人。吳岱穎在獲獎感言上寫:「為了生活所付出的犧牲,有時候總是取代了生活本身,成為某種我們所不願意面對的詛咒。所以當藍色的念頭沉沉來襲,變成日夜不曾平息的暗示,對自我的暗示,我們之所以能夠撐下去,繼續過著一切如常的日子,所憑藉的基礎是如此地薄弱,薄弱到隨時都可能崩毀。那麼,我所能做的就是寫一封信,給一個已經遠遠離去的靈魂,一個不再因為斷裂和幻滅所苦的詩人,告訴她,我也經歷了她所經歷,感受了她的感受,就這麼悄悄地落淚。淚水之後,是抹乾淚痕繼續生活的無奈,也是歡喜甘願,是一片超越日常的欣然。」
我刻意地不從這些詩句裡面節引並說出自己的想法,本來是想寫些什麼的,但我覺得作者所說的這些就夠了。有的時候我們也處在陰影之中,感覺到生活無以為繼,所有信仰的一切都是脆弱且透光的——是這麼容易就被摧毀的世界啊。在這種時候,這種活在黑暗中的日子裡,誰都希望能夠被拯救,即使作者所書寫的對象是一個可能不存在的Lady Lazarus,小編我覺得也能透過這首詩裡面的文字與情感,得到一些繼續下去的力量,因為我們的肚腹裡面都有一隻蝴蝶,正在努力揮動翅膀上下飛舞,為了每一個明天而做出努力。
http://cendalirit.blogspot.com/2015/09/20150929_2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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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撒路夫人
--Sylvia Plath, 羅浩原 譯
我又幹了那事。
每十年總會來一次
那事任憑我擺佈
彷彿某種神蹟,我的肌膚
透亮如納粹製的人皮燈罩,
我的右腳
是一塊紙鎮,
我的臉沒有五官,是精緻的
猶太亞麻裹尸布。
扯下餐巾
噢我的敵人。
我很恐怖嗎?
鼻子、眼框、一整副牙齒慘不忍睹?
酸臭的氣息
將在一天內消散。
很快地,很快地那肉身
那被墓穴吞噬的肉身將會
到家裡附到我身上
而我成了微笑的女人。
我不過才三十歲。
像貓似的有九條命好死。
這是第三條
好一堆垃圾
隔十年就得要銷毀一次。
如將幾百萬根燈絲通電。
嚼著花生米的觀眾
全都擁進來瞧
他們扒開我的手腳
好一場脫衣舞。
各位先生、女士
這就是我的雙手
我的雙膝
我或許只剩下皮包骨,
然而,我仍是我,同一個女人。
第一次發生時我才十歲。
那是場意外。
第二次我是認真的
要幹就幹到底再也不回來了。
我闔上了殼
如一只海貝。
他們得千呼萬喚
從我裡面掏出蟲來如掏出黏黏的珍珠。
死亡
是門藝術,就像凡事都有門道。
而我特別擅長死亡。
我試過,死亡極富地獄感。
我試過,死亡很有真實感。
我想你可以說我有種使命感。
要幹很容易在斗室裡就可以
要幹很容易幹完只消待在原地
就是這戲劇性的
逆轉,在大白天
回到同樣的地點、面對同樣的面孔、聽見同樣粗暴
樂不可支的叫囂:
「好個奇蹟!」
令我被徹底擊倒。
要付費的
若想看我的傷疤,要付費的
若想聽我的心跳
它確實還在跳。
而且還可以付費,付一大筆費用
換我說一句話或摸一下
或滴一滴血
或一束頭髮或我穿過的衣服。
所以說,所以說,醫師閣下。
所以說,敵人閣下。
我是你們的傑作,
我是你們的珍品,
純金的心肝寶貝
熔化成一聲尖叫。
我燃燒翻滾。
別以為我輕忽了你們最深的心機。
骨灰,骨灰
你們又翻又攪。
血肉、骨骸,這裡面什麼都沒了
凝成一塊人脂肥皂、
一枚結婚戒指、
一顆金牙。
上帝閣下,魔鬼閣下
給我當心點
當心點。
從骨灰中
我披散紅髮起身
服食人肉如吐納空氣。
Lady Lazarus
--Sylvia Plath
I have done it again.
One year in every ten
I manage it ----
A sort of walking miracle, my skin
Bright as a Nazi lampshade,
My right foot
A paperweight,
My face a featureless, fine
Jew linen.
Peel off the napkin
O my enemy.
Do I terrify? ----
The nose, the eye pits, the full set of teeth?
The sour breath
Will vanish in a day.
Soon, soon the flesh
The grave cave ate will be
At home on me
And I a smiling woman.
I am only thirty.
And like the cat I have nine times to die.
This is Number Three.
What a trash
To annihilate each decade.
What a million filaments.
The peanut-crunching crowd
Shoves in to see
Them unwrap me hand and foot ----
The big strip tease.
Gentleman, ladies
These are my hands
My knees.
I may be skin and bone,
Nevertheless, I am the same, identical woman.
The first time it happened I was ten.
It was an accident.
The second time I meant
To last it out and not come back at all.
I rocked shut
As a seashell.
They had to call and call
And pick the worms off me like sticky pearls.
Dying
Is an art, like everything else.
I do it exceptionally well.
I do it so it feels like hell.
I do it so it feels real.
I guess you could say I've a call.
It's easy enough to do it in a cell.
It's easy enough to do it and stay put.
It's the theatrical
Comeback in broad day
To the same place, the same face, the same brute
Amused shout:
'A miracle!'
That knocks me out.
There is a charge
For the eyeing my scars, there is a charge
For the hearing of my heart ---
It really goes.
And there is a charge, a very large charge
For a word or a touch
Or a bit of blood
Or a piece of my hair or my clothes.
So, so, Herr Doktor.
So, Herr Enemy.
I am your opus,
I am your valuable,
The pure gold baby
That melts to a shriek.
I turn and burn.
Do not think I underestimate your great concern.
Ash, ash ---
You poke and stir.
Flesh, bone, there is nothing there ----
A cake of soap,
A wedding ring,
A gold filling.
Herr God, Herr Lucifer
Beware
Beware.
Out of the ash
I rise with my red hair
And I eat men like 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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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wretch.cc/blog/kamadev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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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98.206.16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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